黑夜‧眼睛

我若說黑暗必定遮蔽我
我周圍的亮光必成為黑夜
黑暗也不能遮蔽我使你不見
黑夜卻如白晝發亮
黑暗和光明，在你看都是一樣 ---- 聖經，詩篇139篇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 顧城

1. 黑夜

最近白晝愈來愈短
通常只有七、八個鐘頭
然後就是七、八天的黑暗
我從最初被黑夜包圍
到後來被它吞噬
今天黑夜已流進我的血液
它的節奏成了我的節奏
它打個噴嚏我就鼻敏感
它縐一縐眉頭我眉頭就緊緊一縐
還有點像個相處不壞的朋友

只是偶爾
還是有劇烈的排斥反應
發作時
天旋地轉，五內翻騰
很不好受


2. 眼睛

幼稚園都識
這是鼻子這是耳朶這是眼睛
眼睛看鼻子嗅耳朶聽
但黑夜像散落一地的砌圖
搗亂了一切認知和秩序
迫人從新湊拼
如此黑夜的眼睛不獨能看
還看到看不到的
不獨能分辨形狀與顏色
還能觸摸
嗅聞
聆聽
和感應

這都出現在
我迫於無奈
不得已閉上白晝的眼睛

療傷小札

之一：海綿

吃飽了水的海綿
輕輕一揑
也會不由自主
眼淚漣漣

只好安慰自己
流淚有時
也是堅強的展示

之二：沙發

也許是坐壞了
還是只是錯覺
往日身體的承托
疲累時的靠依
今天卻讓自己陷下
愈坐
便愈失魂落泊

之三：肥皂

肥皂遇了溺
在水中緩慢融化
吐出幾個泡沬
像是無聲的呼救
我伸手去抓
卻滑不留手

之四：浴室鏡子

每次洗完澡
想在鏡中看清自己的臉容
都是徒勞
此刻
我乾澀而模糊了的視線
分不清是心痛你
還是可憐
鏡裡面
我的身影
隱隱發顫

之五：水龍頭

好容易
關上了水龍頭
但畢竟水壓太大
喉管又長年失修
不知何時
又再滴滴答答
像在嘮叨述說
連綿不盡的焦慮
隱喻了的悲慟
哀愁